照理来说,沈易透既是如此作想,李寻香自该骑驴下坡,另寻理由解释。
可他偏偏不。
因为,就在方才沈易透矢口否认的那刻,李寻香从他的脸色、他的眼神,察觉到了那份暗藏的鄙夷与厌恶。
此刻撒个慌,自能遮掩过去,两人间已存的那份亲近,也不会再生波澜。
可往后呢?
拖的越久,当太监这一身份真正暴露之时,便会产生越大的恶果。
这就好比,你翻牌美人之时,显摆是一掷千金的土豪,可等翻完结账,对方才明白你竟是袋中空空的穷光蛋。
白票了身不说,还骗人的心,那唯一的下场,便是被打的满地找牙,并从此以后,再无相见之期。
哪怕翻牌时的浓情蜜意再厚,也绝不顶事。
更何况,那份鄙夷与厌恶,深深刺痛了李寻香。
太监怎么了?
纵观历史,太监之中,可也不乏铁骨铮铮之人、英雄盖世之辈。
更何况,他这太监,可不是自个想当的,而是贼老天的耍弄。
“信与不信,自在于你。我李寻香,从不愿虚言欺骗真正的朋友。何况,我从不认为,太监,有何天生下贱之处。只要行得正,坐得直,便是太监,亦为英雄。便如那青楼女子,不乏浊世之清莲,也有名留青史的奇女子。”
深深看了眼再次目瞪口呆的沈易透,李寻香傲然走人。
这......还真是太监?
这......还貌似有理?
想起小梅,沈易透忽觉这太监,实际也非自个曾以为的那么不堪。
临门之刻,李寻香忽又淡淡补上一句:“你姐在宫内,过得并不容易。所以,你若是偷偷来的汴京想靠她过上更悠哉的日子,却是妄想。我也不会想法引她见你。就此别过。”
眼见李寻香当真欲走,沈易透却是急了,几步前冲,一把压住房门,涎脸而笑:“哥,我的亲哥,我承认,以前我的确看不起太监。但现在......好吧,实话实说,我心中那份鄙夷,仍一时难以扭转。可就算我真看不起太监,但绝不包括你。我知道,你有惊才绝艳之能,你的人品,也不是那些寻常的狗太监可比。”
“哼。”轻哼一声,李寻香扭脸不理,只是迈出的脚步,却是收了回来,“少说虚情假意之言。我知道,你这般说,是担心我不帮你赎回小梅。但我告诉你,我李寻香答应之事,从无反悔。哪怕,你已先行悔了你我兄弟之诺。”
“绝不!”收起嬉笑之色,沈易透的那张肥脸显得万般诚挚,“我沈易透可指天发誓,从今往后,你为兄,我为弟,肝胆相照、生死与共。你是我沈易透一辈子的兄弟!”
撇开小梅之事不谈,光那件差点害死李寻香之事,沈易透便心存无比愧疚。何况,眼前的李寻香,分明就是真心相待。
不然,岂会将太监身份如实相告?
只有真性情者、只有真拿他当兄弟,才会如此坦荡、如此真挚。
这样的人,不认兄弟,还认谁为兄弟?
再说......
心念一转,沈易透再次献媚而笑:“哥,我可真认了你做大哥,无论如何,你总得帮我这当弟弟的见见姐姐。”
既然李寻香身为内东门勾当官,那他自然是不曾虚言,当真是能常常见到沈冰凝的。如此其所言两者之间关系亲近,自也可信。
小样,就算其奸似鬼的蔡集,都得喝我的洗脚水,你这装憨都还不上档次的家伙,还能反了天?乖乖当个小弟吧。
自认站在忽悠食物链顶端的李寻香,心中无比得意,只是脸上却是装出诧异之色,讶然回首:“你丫的,莫不成是属狗的?”
“啥?”沈易透愕然呆住,想不明白,自个又是表忠心又是讨好的,怎还挨了李寻香的骂?
“不是属狗,怎翻脸比翻书还快?”不知打哪变出来的折扇,又瞧了下沈易透的脑门,李寻香终是收起前一刻的假装,哈哈大笑,“看在你姐的份上,今天就收了你做小弟。不过,我得好好替你姐管教管教你,莫真成了整天混迹青楼的浪荡子。”
“这怎会。我沈易透可不是那等人。”
明白对方是在故意逗弄自个的沈易透,自无丝毫怒意可言,摸摸肥厚的下巴,正欲也趁势反驳一句,你才是青楼老浪子,可这一老字,忽令他想到了什么,惊声怪叫:“糟,你我究竟谁长谁幼,可还不曾彼此言过年岁。不成不成,得先看看你我年岁,才能最终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