照记忆洪流所示,童贯实与蔡集之流不同,是一个相当复杂的人物。
童贯出自大梁著名军事太监李宪门下,早年虽然没什么露脸的机会,但这段经历让他有机会深入了解到兵法、谋略等与军事相关的技能,而当辉宗上台后,童贯第一次以军事主官身份参与的重大军事行动,便证明其的确有不俗之能。
河湟之役,当大梁军队刚刚进入湟州时,汴京皇宫里却恰巧失火。
辉宗认为这是大凶之兆,曾下手谕命令终止此次出征行动。
皇帝的使者来到军中,童贯以监军身份宣读手谕。当世诸将士都认为这份手谕肯定是来者不善,个个心里忐忑不安,可童贯在看完手谕后直接将其塞入靴中,像没事人一样对众人道:“官家祝我军马到成功。”
这令众将如释重负,甚至还因为受到皇帝手谕的鼓励而士气更加高涨。
当“河湟之役”胜利后,将士们才知道童贯原来是假传圣旨,目的自然是为了确保西征行动顺利进行下去。
从个人利益角度来说,如果大梁打赢,童贯也许可以将功补过,但大梁一旦战败,童贯必然死无葬身之地。
如此吃亏之事一般人都不会去干,可童贯却能在这种时刻置个人安危于不顾——虽说一切都是为了搏一场荣华,但光凭这一点,他就比许多七尺男儿更有种。
更何况,原本作为监军的童贯大可以在中军帐内“看戏”,由着手下将卒去打生打死。可当“河湟之役”开打后,他却身先士卒,冲在了战场最前线。
因此,当“河湟之役”结束后,童贯在西军将士们眼中已不是皇帝派到军中的死太监,而是极受兵将敬重的童监军了。
纵观童贯一生,功绩显赫,其成就超过了许多大梁名将。
这也是他得宠辉宗的重要依仗之一。
当然,大肆敛财、残害对头这种事情,这货也没少干。
不过,这在大梁现在的官场早已是潜规则了,只是捞多捞少、害人深浅的问题而已。
按那些记忆,后世将童贯列为奸贼之一,主要原因还是后人怪他整出联金灭辽的馊主意,结果导致胡虏南下、大梁覆灭。
可平心而论,收复燕云是大梁的国策,童贯他看到千载难逢的机会出现,顺势推动本也说不上是误国误民之举。
只是最终结果太差,而世人又以成败论英雄,童贯自然就难逃奸贼的骂名。
当然,他后面的确还有大罪,乞胡虏代取燕京,而后以百万贯赎燕京等空城而回,却侈言恢复之功,取得封王之实。
但这一切尚未发生,故而李寻香依然认为童贯此人能够争取。
要挽天倾、守繁华,他必得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。毕竟,哪怕是开了挂,他李寻香一人的力量依然太过单薄。
曾有一位伟大的人物说过,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,这样,就可以把敌人缩小到最少,也能让自己变得更强。
何况,李寻香有把握,让童贯臣服,不再重蹈覆辙。
要挽天倾,可远不像抱着皇帝老儿大腿升官发财那般简单——虽说,实际抱皇帝老儿大腿这种事也远非一般人能做到。
委实太难!
实际上,直到此刻,李寻香都不曾确定,他究竟要不要豁出一切去挽天倾。
毕竟,他的一生所求,只是翻牌美人而已。
而救李师师这样的美人,并非一定要挽天倾,当有更为轻松之路。
只不过,若不依莫测之音所言,他能否重新成为真正的男人?
暂且看看再说。
迈步前行,李寻香的目光落向遥远天际。
不知何时,绚烂秋阳已被遮蔽,萧瑟风起,阴云四聚。
天将变。
秋既渐深,在黑山白水之间,自是银装素裹。
今年的初雪,似乎来的格外早了些,甚至显得突兀而不寻常。
完颜宗望抬头望了眼依然如银龙卸甲般纷纷扬扬洒落的硕大雪片,些许迷茫过后,代之而起的是无比的振奋。
他更强了。
不光是他,他的兄弟、他的麾下将士、他的族人,都已变得更强。
这必是长生天的恩赐,是上天要让他们扫灭敌辽、制霸天下。
待敌辽覆亡,兵锋所指,便是南方那个更强更富的国家。
但现在,他还得先与那个国家结盟,先灭了欺凌他们百年的敌辽再说。
初雪既临,时机将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