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仍浓，小太监们便已纷纷起床，准备第二日的工作。

大梁一朝的寻常太监，实是最卑微的存在，无权无势不说，更是起的比鸡早、睡得比狗晚，在宫外受尽鄙夷，在宫内还得受上头欺压，甚至那些宫女，地位也在他们之上。

得鉴于前朝不仅是亡于武将割据，也实与宦官干政脱不了干系，大梁自太祖以来，不仅竭力压制武将，连宫内太监亦是皇帝警惕对象。

故而，不仅皇宫之内太监所把权势不及前朝，人数更是少的可怜。能交给宫女做的，自都予了宫女，倒是扫地打杂的那些力气杂活，交给了太监。

毕竟这些货色也算半个男人，两膀子力气总归比女人要大上一些。何况，有些事也的确不适合都让女人做不是？

毕竟这是个男尊卑女的世界，便是皇宫之内亦不例外。

故而，尽管大梁开国以来，的确出了几名权势不小的大太监，但直到童贯横空出世，才真正将局势有所改变。

童贯可是靠着他的得宠、他的权势，让皇宫之内的很大一部分权力自宫内女官转到了太监手上。

这也是童贯能进一步巩固权势的另一原因。

所以这刻，尽管天色未明，最底层的小太监们却已开始准备干活，对于李寻香这样的存在也起的如此之早，尽管有所意外，却也未做多想。

身为内侍高品，更是内东门司勾当官，李寻香自有着自己独立的住所，并非那种大通铺。

今日是他当值，要干的活很多，但李寻香怎会真被那等俗务所困，早便打好了主意。把权力与好处尽交另三个勾当官，做个甩手掌柜便可。反正他也看不上那等小便宜。

当然，这刻的李寻香，心思自不在死，故而也不理那些沿途遇到的小太监们阿谀奉承，直奔净身房。

身为净身房的掌势太监，肥球秋大官的实际品质与权势并不高。虽然同为内侍高品，但跟李寻香的内东门司勾当官相比，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。

净身房算个啥？

但凡想去宫中当太监的，几乎皆是在民间生活不下去、走投无路的穷苦人，不是他们想借此一搏——便如李寻香与童贯，便是他们的父母指望将来能借此令送进去的孩子升官发财了，自个也能沾点光。

所以，净身房的掌势太监，也不过是能从这些最贫穷的底层人物身上收点微末好处罢了。

还有便是，所有被净身下来的“宝贝”都归净身房存留。

太监们最大的愿望就是日后能把“宝贝”赎回来。

因为以寻常百姓的认知，六根不全之人，阎王是不收的，而“宝贝”正是六根之一。

所以但凡这些太监日后稍有了点权势，自必将“宝贝”赎回来，在入殓的时候缝回去，把当初净身的契约书烧掉，如此才能死后重新投胎、也才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。

这也是净身房掌势另一谋求好处的来源。

与之相比，李寻香所在的内东门司，简直就是天上。更不用说，他还是皇帝眼前的大红人。

故而，一掌拍醒尚自睡眼朦胧的小黄门，令其立刻唤了里头的死肥球出来相见，李寻香并不认为后者会拒绝。

“秋大官？”听清眼前之人便是当红的公公李寻香，指名要见的又是掌势太监秋公公，小黄门立时睡意全无。可他并没有当即转身离去，反是愣在原地傻傻发呆。

“怎么，这刻不能令他出来见我？又或者，觉得我无权使唤你？”颇为意外的李寻香，脸上顿泛不悦。

虽说，同为品质相等的内侍高品，他李寻香的确并无权力令死肥球在这刻心急火燎地滚出来相见，但这货真有忤逆他这皇帝眼前红人的胆？

即便换了内东门司的其他那些勾当官，只要他想，也会赶着过来跪舔吧？

区区一个死肥球，还敢吃了豹子胆？

若换了所见者是另一人，李寻香当尚不至于如此做派，毕竟他还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徒，可死肥球是谁？那可是差点吃了他“宝贝”的混球！

“大、大官，自、自非如此。”小黄门身躯一颤，阴柔的声音变得更尖了一分，仿似被掐了脖子的鸡在那努力叫唤出声，“能得大官使唤，自、自是小的荣、荣幸，只是......”

“废话少说，有屁快放！”将对死肥球的怨怒，迁到了小太监身上，李寻香瞪眼相喝。

“秋、秋大官，实已去了。”

“去了？去了哪？”一时间，李寻香有些反应不过来，挨到小黄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