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为李师师最贴身最信任的丫鬟，小玉自是明白往日里自家小姐的忧愁。

是的，忧愁，已成京师青楼第一人的李师师，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样，快乐无忧。

小玉莫名有种感觉，那个草包无赖，也许真能解了自家小姐的忧愁。

这不仅是因为日前所赠的那首词，明显表明李寻香看透了这一点，也因为他方才能令其心安。

这，正是此刻小玉愿意相助李寻香的另一大原因所在。

“罢了，既然你这般相说，那便先唤其上来，待我骂走那无赖。”

虽说李师师表现得颇有些不耐，但既已允了，小玉自认也算尽了心力，便暗怀欣喜地请了李寻香上楼，却不想，尚不待后者进门，李师师已冷脸轻叱：“你便站于门外，莫要进来。要换何物，直言相取，让小玉拿了于你便可。”

李师师的声音，虽极力显着冷淡，可依然清洌而柔美，像是溪涧的清泉，又像吹面而来的杨柳风，听在李寻香耳中，令其大感舒爽沁心。

虽说这已不算是第一次听到李师师的声音，但李寻香依旧怦然心动。

房门虽开，但一席轻纱屏风掩住了李师师的身形，李寻香所见，只是一道薄纱掩映下的背影。

尽管如此，无论任何人看到那隐约的娇娆身影，也绝不会怀疑，那必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。

拼着一通厚颜无耻与死乞白赖，李寻香已见过李师师两次。

尽管如此，此刻只是瞧见佳人身影，李寻香依然一颗色心怦然而动。

如此佳人，又岂能落得那等结局！

青楼文化，在大梁发展到了巅峰。

青楼并不淫乱，更不只是行的皮肉生意。

里面的女子不仅美丽动人，而且都琴棋书画、吟诗作对样样精通，故而才会引得众多达官贵人、名人雅士争相而来，引为风潮的同时还常常传出段段佳话。

“今夜见师师。疏帘轻垂微灯外，露华上、烟袅凉口。簪髻乱抛，偎人不起，无心唱新词。佳期谁料久参差。愁绪暗萦丝。相应妙舞清歌夜，又还对、秋色嗟咨。惟有画楼，当时明月，两处照相思。”

“少再卖弄你的才华。越是如此，越令我厌恶你的无耻。”

屏风之后，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不屑，只不过内心深处，又有隐隐心痛。

如此才子，为何竟是那等无耻无骨之徒！

李寻香那晚的所行，已在李师师心中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，即便前者其后多番努力，依然难以真正扭转。

“屈身侍贼，我有莫大苦衷，那晚所行，更非只为荣华富贵。师师，我今来此，正是向你坦诚一切。”

相比方才的轻柔似月、温情如泉，此刻李寻香的声线中，充盈着忍辱负重的深沉。

沉寂片刻，李师师并未追问，只是寒声轻叱：“我不想听你任何狡辩。许你这般一见，只不过是不想让人以为我李师师言而无信罢了。说吧，要换何物？”

清洌的声音，明显带着冷意，像是刚刚解冻的雪域之巅迸出的寒泉。

但李寻香反觉得这声音变得更引人了。情不自禁下，竟不顾佳人先前的禁言，一步跨入。

“大胆！你再敢往前一步，信不信我要了你脑袋！”

面对冷叱，李寻香却是涎脸而笑：“我可是奉旨泡——呃，奉旨而行。师师可是忘了，官家曾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于你。”

李师师一时愕然无言，一旁的小玉却是惊掉了下巴。

还有这等事？这怎么可能！

“踏月色而来，天地入我怀，乘风临山河，把酒话慷慨，夜寻香，浅笑望，云淡江清，载一船风月悠然行。我说过，我这一生，寻香而至，实是为你而来。故而，改名李寻香。”

“你倒是把俗不可耐的名字，给解释出花来了。”轻蔑的笑声，几不可闻，但话音已如冰雪解冻、寒泉渐暖，直沁心田。

“我这名字，不用解释，也自能成花。只是师师你既笑了，可否出来一见？”

“别叫我师师，你我还未到这份上。所谓表亲，还不是你胡攀，八竿子都难打着。”佳人含嗔冷叱。

“好吧。那这位倾国倾城的小姐姐，可吝一见？寻香这会，可是当真等得花儿都要谢了。”

小姐姐？这称呼倒真是别有意思。这无赖！

李师师差点笑声再露，却终被她憋回，强以一种冷漠语气道：“你别以为，靠着那日的厚颜无耻，讨了官家欢心，就可在